- 刘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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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目前为止,“印太”仍然只能算是一种地缘战略构想,或者是一个正在设计之中的地缘战略体系,其最终能否成型还需要经历较长时间的检验,并将受到不少复杂因素的制约和影响。虽然这一概念是由澳大利亚人提出的,但现在无疑美国才是“印太”战略构想的主要推手,但美国并不能独自决定“印太”这一地缘战略体系的性质和内涵,其性质和内涵最终将由该区域内主要利益相关方互动决定,而各利益相关方对“印太”性质和内涵的期待是不同的。
此外,虽然“印太”作为一个地缘战略概念的提出既有其地缘政治基础,又有其地缘经济基础,但迄今为止,关于“印太”的讨论主要集中于地缘政治方面,而忽视了地缘经济对这一概念的建构将会产生的影响。各国对“印太”概念中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因素关注的多少将会对该地区国际关系走向冲突还是合作带来不同预期。本文将从中国学者的立场出发,分析“印太”这一地缘战略概念实现的可能性及其性质,以及“印太时代”成为现实的可行途径。
一、“印太”地缘战略构想及其内涵
作为地缘政治的“印太”概念是由澳大利亚人提出的,澳大利亚在这个概念的形成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是“印太”概念最积极的阐释者和倡导者。[5]从澳大利亚人的立场来说,“印太”亚洲应该广义地理解为一个以东南亚为中心的海洋超级区域,是随着中印作为外向型贸易国家和战略主体的兴起而来的。它是一个战略系统,其中汇集了那些关键强国如中、印、美的利益。它契合澳大利亚身跨两洋的地理形势,以及澳大利亚与东亚及印度日益扩展的联系。[6]澳大利亚要借“印太”概念发挥“中等强国”的作用,希望在与美国、印度等国发展安全关系以应对所谓的“中国崛起的不确定性”的同时,还能从与中国、印度的经济联系中获益。另外,澳大利亚希望充分利用自身的特殊地位,充当大国之间对话的桥梁。
2010年以后,随着美国高调宣布重返亚洲和推出亚洲再平衡战略,“印太”这一概念受到亚太各国政界和学界的重视。[7] “印太”的提法最早引起中国学者关注应该是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2010年10月在火奴鲁鲁发表的关于美国亚洲政策的讲话,这是她首次提到“印太”概念。她认为“鉴于印太盆地对于全球贸易和商业的重要性”,美国将按照“政治上可持续、操作灵活以及地域分散”三项原则重新调整在印太地区的军事部署,加强与澳大利亚、新加坡、菲律宾、泰国及印度的海上军事合作。[8]2011年10月,希拉里在其《美国的太平洋世纪》一文里再一次提到印太地区对于美国的战略重要性。她指出,从印度次大陆到美国西海岸的横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广阔地区正在被航运和战略日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一区域是全球经济的关键引擎,也是美国关键盟国和重要新兴大国中国、印度等国的聚集地。为维护该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以及确保美国在该区域的战略利益,美国将调整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区域的军力部署,将这两洋区域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可操作的概念系统,进一步发展与澳大利亚的军事同盟关系,将其由太平洋伙伴关系提升为印太伙伴关系。[9]
从希拉里的讲话和文章中可以看出,美国政府的“印太”概念内涵与澳大利亚存在相当大的不同:“印太”成为美国推行亚洲再平衡战略的舞台,美国更加强调“印太”作为一个统一的军事战略区域的重要性,更加注重该区域内沿着重要海上交通线的美国军事联盟建设和军事部署。
但无论是从美国的角度,还是从澳大利亚等国的角度,“印太”这一地缘战略概念的提出,并不完全是一种地缘政治空想,[10]它确实具备一定的现实物质基础:
首先,“印太”概念的提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世界经济和政治重心向亚洲转移的事实,符合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相对于以西太平洋区域为重心的亚太概念,印太概念涵盖的地理范围更广,不仅包括西太平洋区域的沿海国家和重要海上交通线,还包括印度洋区域的重要海上交通线及沿海地区。在“印太”战略架构中,位于太平洋东岸的美国、地处印度洋的印度与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间的澳大利亚三国起着重要的战略作用,其中印度尤其被赋予更大的“重要性”,这与进入新世纪以来美国宣称要帮助印度成为全球大国的说法是一致的,而中国在亚太的影响力则被相对削弱。美国推出亚洲再平衡战略主要就是为了平衡中国在亚太地区日益扩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希望建立一个包括日本、澳大利亚与印度在内的大联盟来更有效地制衡中国的崛起。美国提倡“印太”概念,反映了美国在自身面临巨大财政压力的状况下希望借助印度、澳大利亚等印太枢纽国家制衡中国的战略考虑,甚至也希望印澳两国能在南海问题上横插一脚。
其次,“印太”的提出体现了印度洋的重要性上升。受亚洲经济崛起驱动,“印度洋正超过大西洋和太平洋成为世界最繁忙和最具战略意义的贸易走廊。世界三分之一的大宗商品和约三分之二海运石油经过印度洋”。[11]印度洋上的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马六甲海峡是全球能源运输的咽喉要道。进入新世纪以来,亚丁湾、马六甲海域海盗活动猖獗,伊朗核危机使霍尔木兹海峡形势紧张,印度洋海上通道安全问题突显。由于印度洋的战略重要性和航道安全不断受到威胁,近年来世界大国纷纷挺近印度洋。中国海军在印度洋活动的增多引起印度、美国的格外关注。“印太”概念就含有高度关注中国海洋维权与远洋活动的意味。在美国的军事部署中,太平洋司令部的辖区本来就包含印度洋的一大部分区域。对美国来说,“印太”概念的提出一方面赋予了印度洋与太平洋同等的战略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将二者合二为一整合成一个完整的军事战略区域。
再次,“印太”的提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印两国向对方所在地区拓展战略空间及双方战略竞争加强的趋势。随着中印两国的同时崛起,两国的经济和战略利益空间大大拓展,开始向原先对方的地缘战略空间延伸。这集中体现在中国经济和战略利益向印度洋的延伸以及印度的“东向”政策。从西太平洋到印度洋的海上交通线控制着中国的经济与能源命脉,关乎中国的经济发展与国运兴衰,中国在这一区域拥有重大的经济与战略利益。为维护海上能源和贸易通道安全及海洋利益,中国积极维护国家的海洋权益,并派遣舰艇远赴印度洋国际水域打击海盗,为来往船只护航。此外,中国还大力发展与印度洋沿海国家的友好关系,积极参与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孟加拉国以及缅甸等国的沿海港口建设。在中国经济与战略利益向印度洋延伸的同时,印度也启动其“东向政策”(Look East Policy),将目光瞄准了西太平洋区域。印度的“东向政策”在实施之初更多的是配合国内的经济改革,加强与经济相对发达的东南亚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系,但进入21世纪之后,印度的“东向政策”展示了更多的战略考虑。印度不仅将拓展与东盟、东北亚国家的政治、经济与安全关系视为提升印度大国地位的象征,还把它作为平衡中国在印度洋影响力的“钳制”手段。
目前,在所谓的“印太”范围内,美国正在积极构建一种非正式的小多边军事合作体系,以实现其“印太”战略构想。目前,印太地区主要的小多边军事合作机制包括美印澳三边合作、美印日三边合作、美日韩三边协调及美澳、日澳、日印、澳印双边战略安全合作。美国希望通过构建多层次的小多边军事合作机制,能更为灵活地应对从印度洋到太平洋不同区域之间的安全威胁与挑战;加强美国与盟国及伙伴国之间、盟国之间或盟国与伙伴国之间的军事合作与协调,提升其防务能力和集体应对威胁的能力;拓展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存在和政治影响。当然,毋庸置疑,它也有防范和制衡中国的一面。[12]大部分中国学者认为,当前的“印太”概念及美国积极构建的这些小多边军事合作机制将会增加中国的不安全感和中美之间的战略猜忌,刺激地区军备竞赛特别是海军军备竞赛,并且将对中印关系造成消极影响。不过,也有中国学者认为,中国应该欢迎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战略调整,尤其是美国加强其在印度洋的战略态势方面,因为这将保证印度洋的安全,减轻中国的航运安全压力。[13]
二、“印太”地缘战略构想与地缘经济现实的错位
澳大利亚学者认为,“印太”是一个“地缘经济现实,而不是为了遏止该地区崛起而做的战略规划”。[14]“印太”战略构想确实反映了本地区一些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的发展趋势,并且这一地缘战略构想就是以这些发展趋势为基础构建出来的,但趋势毕竟只是趋势,而不是现实。“印太”战略构想与本地区的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现实之间存在严重错位,这使得这一战略构想无法转变为一个真正的战略体系。虽然美国在竭力推动各层次小多边安全合作机制建设,但一直劳而无功,其关键就在于此。
在地缘经济上,世界经济的重心确实在向亚洲转移,但严格地讲,还并不是向“印太”转移。“印太”不是一个完整的、内部同等繁荣的地缘经济板块,真正的“印太时代”还未到来。在“印太”的广大区域内,既包括以美国为核心的北美经济板块的一部分,也包括泛亚洲经济板块[15],而泛亚洲经济板块的重心是在东北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4年4月发布的“亚太地区经济展望报告”指出,中国才是亚洲经济的核心,既是组装中心,也越来越成为最终需求的来源地;与中国相比,曾在上世纪90年代扮演关键角色的日本则在极其迅速地衰落。作为该地区的供应国,日本所扮演的角色仍旧重要,但这个角色更像是一个脚注。[16]现在在泛亚洲板块中形成了以中国为核心的垂直供应链,并且打破了原先按照传统的地理位置划分的格局,除了亚洲地区国家,巴西、智利、坦桑尼亚、加蓬等拉美和非洲国家也属于亚洲经济金融圈。泛亚洲经济板块的供应链还在持续扩展中,将吸引更多国家加入,创造更多经济发展机会。
许多美澳印学者认为“印太”概念的提出是对中印共同崛起的反映,印度经济确实也在迅速崛起,但迄今为止,中国无论是从经济总量、发展速度和发展质量,还是从对世界经济及亚洲经济的影响方面,都远远超过印度。2013年印度GDP总额为19,728.4万亿美元,占世界的比重为2.66%,不到中国GDP总额90,203.1万亿美元的22%。即使以PPP计算,印度GDP也只有世界的5.77%,而中国为15.62%。[17]印度虽然是泛亚洲经济板块的一部分,但其经济总量和对外开放程度决定了印度还远未成为泛亚洲经济板块的一个中心,更遑论是可以与中国并驾齐驱的中心。2011-2012年,印度海外直接投资约308.63亿美元,其中31.4%投向亚太地区,而2011年中国对亚洲投资454.9亿美元,占中国对外投资总额的60.9%。[18]2013-2014财年,印度对亚洲地区贸易总额占其对外贸易总额的56.22%,但数额只有4296.34亿美元,而中国对外贸易总量也有超过60%是源于与亚太各国的贸易,2013年中国仅与东盟国家的双边贸易额就达到4436.1亿美元。[19]莫迪总理上台后,将经济发展作为印度政府的核心任务,大力改革,吸引外资,提高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如果莫迪政府的经济改革能够顺利推行,今后十年印度经济可能会迎来一个迅速发展的机遇期,到那时印度将成为泛亚洲经济板块中可以和中国并驾齐驱的中心,“印太时代”也将真正到来。
中国是泛亚洲经济板块的核心,并且亚太地区其他国家,包括美国和澳大利亚都因与中国密切的经济联系而受益,这就是亚太地区的地缘经济现实,而美国的“印太”地缘战略构想是为了平衡中国在亚太地区日益扩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显然是违背亚太大多数国家的经济利益的,即使澳大利亚也不想放弃中国广阔的出口市场。不仅如此,在美国的亚洲再平衡战略中有一个重要的经济支柱,那就是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美国要联合日本、韩国、东盟等太平洋沿岸国家建设一个高标准的跨太平洋自由贸易区。TPP谈判不仅将中国排除在外,也将印度排除在外。如果TPP建立起来,根据其原产地原则,中国、印度以及其他非TPP亚太国家的对外贸易和经济发展将受到严重损害,[20]泛亚洲经济板块的产业链条将被拦腰斩断。可见在地缘经济方面,美国真正谋求的是将21世纪变成“美国的太平洋世纪”,而不是“印太时代”。
因此,无论是从中国和印度在“印太”地区的经济地位而言,还是从TPP将中国和印度排除在外的角度来说,美国的“印太”战略构想与该地区的地缘经济现实都严重错位,甚至是分裂。“印太”远不是一个地缘经济现实,而是一个遏制“印太时代”实现的战略规划。美国将“印太”作为一个地缘经济整体,主要是由于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地区能源通道和贸易通道对于泛亚洲经济板块的重要性,是为了突出了海洋作为商业和竞争渠道的特殊意义。但这已经不是一个地缘经济问题,而是地缘政治问题了,是马汉(Alfred Thayer Mahan)海权思想的要旨所在。
三、“印太”地缘战略构想与印度的地缘战略选择偏差
即使从地缘政治方面讲,将“印太”作为一个地缘政治整体的想法与本地区地缘政治现实之间仍存在相当大的距离。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之初,世界政治重心迅速向亚太转移,这一方面主要是因为中国和其他亚太地区新兴经济体的迅速崛起,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美国为适应亚太崛起而从传统的大西洋国家转身变为太平洋国家,提出重返亚太并推出亚洲再平衡战略。目前,亚太地区的基本地缘政治格局就是崛起的中国与守成大国美国之间的竞争和合作。可以看到,自从美国提出重返亚太之后,东北亚和东南亚地区热点不断,从朝鲜半岛问题,到中日东海和钓鱼岛问题,再到南海问题,持续发酵。
对美国来说,依照马汉、斯拜克曼(Nicholas John Sypkman)等人的地缘政治学说来考虑问题已经成为一种惯性。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目标之一就是防止欧亚大陆出现挑战美国的国家和国家集团,战略部署的重点在欧亚大陆边缘地带,即从东北亚到中东的弧形地带。目前,美国在亚太地区有一个“轴心——轮辐”式的安全架构,美国与东北亚的韩国、日本,与东南亚的菲律宾、泰国,以及澳大利亚都保持着军事联盟,美国还在力图加强与新加坡、越南等国家的军事关系,但在印度洋方向,在中国及亚太新兴经济体输出商品、进口能源的关键通道上,美国缺少稳固的军事合作伙伴。美国的“印太”战略构想就是希望弥补这一缺陷,将印度拉入其军事伙伴关系网络,建立一个包括日本、澳大利亚与印度在内的大联盟来更有效地制衡中国的崛起,而美国自身继续充当“离岸平衡手”(off-shore balancer)。美国总统奥巴马吹捧印度为“不是正在崛起,而是已经崛起”。美国积极鼓动印度变“东向”(Look East)政策为“东在”(Be East)政策[21],甚至“东连”(Engagement East)[22]政策。在美国的“印太”战略构想中,印度成为该战略构想中的“关键”。[23]。毫不夸张地说,印度的战略抉择将决定着“印太”地缘战略体系的成败。
对于“印太”这个概念,印度一些人非常欢迎,因为这个词不仅凸显了印度的重要地位,也符合印度一些想通过与美国结盟来遏制中国所谓的“地区霸权”的人的胃口。但同时,印度国内也有相当多的人拒绝接受这个新概念,认为印度素有不结盟外交的传统,它应该更多地在诸如东亚峰会、东盟这样开放的多边框架下跟多个国家开展合作,依照国际法确立自由航行和海洋争端的解决规则,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并保持外交独立,不希望被强行绑在美国的战车之上。因此,印度的政府文件中尽管出现了“印太”这个词,但主要是主张在“印太”地区建立“多元、开放、包容的”安全架构,而不是建立在多边机制或联盟基础上的组织严密的架构,淡化了其中与美国结盟,排斥中国的政治意涵。印度主张“印太”新架构应在保证其“战略自主”的前提下,关注实现地区稳定,建立议题导向的地区治理机制和主要贸易和投资渠道,以促进国内经济结构调整。[24]
印度对“印太”概念的态度一方面反映了印度如何处理与中美两国关系的态度,另一方面则反应了印度对“印太”概念中所蕴含的地缘经济意义的期待。
在印度对外战略中,美国和中国是最为重要的两个国家。当前,美国是第一大国,中国是第二大国。到2025年前,中国将成为第一大国,美国将成为第二大国。对于印度政治领导层来说,如何应对这种转变,尤其这种转变的中期阶段是一个挑战。中期阶段也就是中国虽然远不如美国强大,但它拥有能够将自身意愿施加到个别国家身上的能力的时段。[25]在2012年初印度出台的标题为《不结盟2.0:印度21世纪外交和战略政策》的战略报告中,印度战略精英提出对华战略应对的总方针是:在北面,陆地边境一线要“坚守不动”;在南方,要扩展在印度洋的海军优势。在外交上,一方面要积极与主要大国发展关系,“以迫使中国在对印事务方面采取克制”;另一方面,印度的大国关系又不能走过头,以免引发中国对印公开敌对。印度的对华战略必须谨慎平衡,即合作与竞争的平衡,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的平衡,双边与地区的平衡。鉴于印中两国目前和将来实力及影响力的不对称性,印度必须把握好这一平衡。这或许是未来印度战略最为重要的挑战。[26]
而对于印度主流舆论推崇的“联美制华”,报告认为,在全球层面,美国的国际结盟体系开始明显走下坡路。美国之所以青睐印度,主要因为它是仅次于中国的最大新兴国家,与北京关系又很复杂。对于美国政府来说,印度所拥有的衍生价值超出其自身价值。印度和美国作为朋友而不是盟国,将更符合两国的各自利益。”[27]近两年来,印美关系进展不顺,女外交官事件、美国针对印度人民党高层的窃听丑闻等不断爆出,印度方面对双边关系有所反思,认为过去十多年来,印度与美国的接近并没有使它得到多少好处,印度对美政策应该回调。[28]美国一直希望利用印度制衡中国,但在关键军事技术方面印度没有得到美国的帮助,在TPP问题上印度也和中国一样被排除在外。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时没有照顾印度的利益,使得印度金融市场饱受冲击,卢比大幅贬值。美国是国际体系中的超级大国,印度当然必须与它搞好关系。但印美相互需求偏差较大,猜忌很深,双边战略合作关系很难深化。莫迪政府今后虽然会努力保持双边关系稳定,但美印关系可能将不会像本世纪头十年那样融洽。
对印度来说,在美中之间两面下注是最符合其国家利益的。素以印度洋主人自居的印度,希望借助“印太”概念将自身纳入扩大的地缘框架之中,将其在印度洋地区追求的国家利益正当化。不过,这不意味着印度愿意在印度洋上充当美国的“副官”。同时印度希望借机加强其在西太平洋地区的战略存在,因此,印度也将继续强化其“东向”政策,为防范中国力量过于强大而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投棋布子,甚至高调介入南海争端。
另一方面,印度对“印太”概念的态度表明印度希望“印太时代”能够到来。印度政府非常清楚本国国情,认识到印度的崛起还存在很多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在经济发展方面需要倍加努力。在区域合作的问题上,印度更希望通过与周边大国之间的合作,发挥其连接资源丰富的中东、非洲与经济快速发展的东亚之间的纽带作用,更快地促进本国经济的发展。中国作为世界上发展最快的经济体和山水相连的邻邦,对印度有特别的意义。莫迪政府的施政核心是经济发展,尤其是制造业和基础设施建设,这要求印度改善其对华政策。因为中国现在是世界上资本、技术和项目管理技术的重要来源,并且在产业链条上与印度存在衔接的可能性,如果印度希望实现经济腾飞,中国必须成为印度实现其长期发展战略的一部分。莫迪以经济建设为核心的施政纲领决定了他必将与中国进行经济合作。
印度在中美之间两面下注、多方渔利的外交战略使得美国的“印太”地缘战略构想无法落实,正如希拉里所说,如何把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间日益增长的联系变成一个可操作的概念仍是需要回答的问题。[29]“印太”地缘战略体系能否最终建成,不仅取决于美印两国双边互动,也取决于中美和中印关系的发展。此外,印度在关注“印太”概念的地缘政治内涵之外,还非常重视其地缘经济内涵。在莫迪政府时期,如果中印两国共同推动“印太时代”的到来,则美国的“印太”地缘战略构想可能将永无实现之日。
四、“印太时代”:中国的“印太”地缘经济构想
美国的“印太”地缘战略构想主要关注的是地缘政治安全,或者军事安全,而不是该地区的地缘经济整合和经济繁荣。当前,只有很少的美国学者从地缘经济的角度来看待“印太”概念,并且他们的最终目标也是放在如何加强印度与东盟等国的经济联合,以抵制中国在东南亚、南亚及印度洋地区的影响。[30]中国在美国“印太”地缘战略构想中处于一种“他者”的地位。美国的“印太”地缘战略构想如果实现,将导致战略和军事竞争,甚至军事冲突。在印太地区大国中,可能只有日本对于“印太”的战略思维与美国最接近,而澳大利亚次之,印度相对而言离的最远。在澳大利亚和印度的“印太”概念中,不仅有地缘政治因素,而且也有相当重要的地缘经济内容。
冷战结束后,美国学者爱德华·路特瓦克(Edward Luttwak)曾提出传统的地缘政治观念正让位于新的地缘经济观念,地缘政治时代一方得益必然引起另一方相应损失的冲突逻辑正逐渐让位于地缘经济时代的经济逻辑。虽然美国学者仍然是以国家利益为核心,从国家如何获得竞争优势的角度来看待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的范式转换,但他们也指出,相对于地缘政治学注重国家的边界和位置而言,地缘经济学更侧重于投资者和消费者的经济利益,倾向于建立世界性的网络关系;而不是基于安全考虑,并且为了反对某个假想敌人,结成某种国际政治联盟。地缘经济学首先考虑的是建设国际性伙伴关系,以实现“和谐”、“效率”、“经济杠杆”和“增长”。[31]也就是说,地缘经济学是以经济利益和经济关系取代军事对抗和政治关系作为国际关系主轴的理论,合作、发展与协调是地缘经济发展的主流。[32]
在对“印太”概念的认识上,由于东南亚、南亚及印度洋地区在经济上相对于东北亚而言比较落后,它们都希望加强与东北亚国家,尤其是中国的经济贸易联系,来促进本国、本地区的发展,因此地缘经济的“印太”概念相对于地缘政治的“印太”概念更受欢迎。相对于世界其他地区,东亚地区的公认优势在于生产分工和日益深化的金融联系。[33]如果东亚的生产分工和金融网络扩展到东南亚、南亚和印度洋沿岸,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和效率提升到与中国等东北亚国家的相似的水平,则“印太时代”可以宣布到来。
2013年,中国领导人相继提出建设“孟中印缅经济走廊”(BCIM)、“中巴经济走廊”(CPEC)、“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计划。“一带一路两廊”计划,以及此前早就存在的中国-东盟国家自由贸易区共同构成了中国的“新丝绸之路计划”。[34]目前中国政府关于该计划的基本设想是,通过加强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建立起一个从东亚太平洋地区连接中亚、南亚、中东和印度洋地区的交通运输网络和经济贸易金融合作安排,提高沿途各地区的国际经济竞争力,加强人民友好往来和社会交往。其中,“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就是从陆地上由北到南、海洋上从东向西贯通“印太”地区的经济通道,而“丝绸之路经济带”建成之后也可以带动从中亚到印度洋的联通。为配合“一带一路两廊”计划,中国倡议建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以解决亚洲国家基础设施艰涩资金不足的问题。
“新丝绸之路计划”集中体现了中国新政府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新理念,即不仅继续扩大东部沿海地区的开放,而且要大力推动西部内陆的开放,不仅要向西方发达国家开放,而且要向亚洲内陆的广大发展中国家开放;同时,该计划也体现了中国政府在坚持全球经济开放、自由、合作主旨下促进世界经济繁荣的新理念,揭示了中国在经济开放和发展进程中如何惠及其他区域、带动相关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的新思路;更是中国站在全球经济繁荣的战略高度推进中国与周边跨区域合作的新举措。当前,随着美国推出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和跨大西洋投资和贸易协议(TTIP),各种形式的贸易保护主义和区域经济安排再度沉渣泛起,中国政府提出“新丝绸之路计划”,说明中国希望在市场经济驱动下,各国政府秉持自由贸易原则,继续推动全球市场开放和生产要素的合作性流动,而不谋求建立排他性区域经济集团的基本立场。
中国的“新丝路计划”受到沿线众多国家的欢迎。现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计划已经落实到工作组层面。四国第一次政府工作组会议在共同发展、共同建设,使落后地区能找到发展合作的平台方面达成了共识。今年四国将完成政府间专家组报告,为今后落实BCIM制定大致的方案。而中巴经济走廊项目已经在实实在在地推进,正在进行很多大项目建设,是“新丝路计划”中进展最快的。不过,“新丝路计划”还面临着很多问题:
首先,地区大国之间缺乏互信。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对地区国际关系产生了消极影响,南海形势紧张,东盟一些国家企图实施大国平衡战略,避免出现完全由中国主导的局面,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上也同样如此。美、日等区外大国都加紧利用各自优势,在东南亚大力推进以其为中心的地缘经济和战略布局。印度也有在东南亚拓展战略空间的湄公河-恒河合作倡议。近年来美、日对这一计划兴趣很大。美国学者向其政府建议大力支持该计划,由亚洲开发银行资助其基础设施项目。[35]印度还担心与中、缅铁路、公路互联互通后,一旦发生边境冲突,不利于国防巩固。印度也有部分战略界人士对海上丝绸之路心存疑虑。
其次,沿途国家内部问题很多。越、老、柬等国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较低,基础设施落后,各项制度不健全,资金匮乏,严重影响了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进程。缅甸因政治转型、民族矛盾等原因尚未完全开放,其政局对中缅及缅甸与周边国家互联互通造成较大影响,中国在缅项目也因缅部分民众及政治人士与其国内问题挂钩而受牵连。印度担心其东北部开放后,存在分离主义倾向的部族会加强与中、缅甸境内亲缘民族的联系,使地区冲突国际化。巴基斯坦国内政局动荡、恐怖主义猖獗、安全问题突出、电力短缺等因素对中巴经济走廊贯通形成挑战。
再次,标准不统一造成的障碍。中国和东盟、南盟国家在基础设施上采用的标准不同,中国与东南亚、南亚的基础设施难以顺利对接,给跨境运输的交通管理带来很大不便。
虽然中国的“新丝路计划”还存在一些风险和挑战,但沿线国家加强与中国合作是大势所趋,而合作确实能给双方带来实惠,双方关系本质上是互利共赢的。随着陆上和海上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建设的进展,运输成本将急剧降低,该地区各国无论大小和技术发达与否,都可以通过生产零部件而非完整产品的专门化和规模经济获益。这是东亚相对于世界其他地区经济表现出色的主要原因。随着中国劳动力成本提高,许多东盟和南亚经济体必定会因为未来的生产业务外包而获得好处,加上中国对大多数亚洲邻国存在贸易逆差,所以这些经济体更有可能把中国视为机遇而非威胁。[36]
为实现“印太时代”,首先中国应展示负责任大国的姿态,坚持以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来处理同沿线国家的关系,在这些地区不谋求势力范围,不搞排他性合作,不追求利益最大化。不寻求推翻原有的秩序,而是要通过现有区域合作机制,把沿线国家和地区团结起来。在此过程中,协调与沿途大国的关系尤为关键。印度、俄罗斯、美国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中国应该支持、参与、整合其他国家的类似计划,如俄罗斯的欧亚经济同盟、印度的恒河-湄公河合作计划、美国的新丝路计划等。此外,中国的“新丝路计划”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是沿线一些地区和国家恐怖主义猖獗、局势动荡,如阿富汗、巴基斯坦问题等,这些问题也只有与大国开展有效合作才能解决。
其次,其他大国也应照顾到中国在印度洋的合法利益。印度洋航线承载着中国80%的进口原油和50%的海上贸易,中国在印度洋及周边国家都有无可争议的经济和安全利益。中国在南亚和印度洋的经济活动并没有与正常的经济利益相悖之处,[37]并且中国清楚印度在印度洋的地缘优势无法改变,因此可以考虑与印度合作在印度洋沿岸建设港口等基础设施,但印度应接纳中国加入环印度洋联盟(IORA)、南盟和印度洋海军论坛(IONS)。此外,印度洋地区的“非军事性共同挑战”,如打击海盗、人道救援等为中美两军及中国与印度、澳大利亚等地区强国开展安全合作开辟了新的空间,中日印韩在亚丁湾的反海盗合作机制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海盗问题的实质是社会经济问题,而中国海上丝绸之路计划的顺利推进将为社会经济问题的缓解贡献一份力量。
再次,中国在计划执行中应充分照顾沿途小国的利益,使各国能够平等参与,共同获利。目前巴基斯坦欠发达地区局势动荡,人民生活贫困,就业率低下,若中巴经济走廊建成,有助于改善安全形势,提高当地人民生活水平,并对BCIM起到示范作用。一些小国对中国的新丝路计划非常信任,尼泊尔表示将从丝绸之路经济带、孟中印缅和中巴经济走廊的建设中受益,并希望加入其中,[38]而泰国政府也通过了两条连接中国和泰国的铁路项目,[39]这些国家都是应该大力支持的对象。只有大小国家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印太时代”才会真正到来。
文献来源:《印度洋经济体研究》
注释:
[1] “印太”开始是作为一个海洋生物地理的概念而出现的,包括印度洋的热带水域、西太平洋和中太平洋以及连接上述水域的印度尼西亚海域,不包括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温带和极地区域、东太平洋热带区域及美洲的太平洋海岸。对于“印太”的地理范围,可分为“狭义印太地区”和“广义印太地区”两种。对于狭义印太,有学者认为应从西伯利亚东部边缘地带向南延伸,经日本、朝鲜半岛、中国大陆与台湾地区和东南亚,一直延伸至大洋洲和印度,但不包括印度以西的印度洋地区,即狭义的亚太地区加东印度洋地区。对于广义印太,目前有两种界定:第一种是从西太平洋到西印度洋的广袤区域,范围远至非洲东海岸,即狭义的亚太地区加上整个印度洋地区;第二种则认为印太地区应该包括美国在内的太平洋东岸地区和整个印度洋地区,即广义的亚太地区加整个印度洋地区。
见Rory Medcalf: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 http://www.lowyinterpreter.org/post/2012/08/16/Indo-Pacific-Whate28099s-in-a-name.aspx; Pragya Pandey, “Australia and the Indo-Pacific,” http://aisc-india.in/AISC2013_web/papers/papers_final/paper_298.pdf; 吴兆礼:“‘印太’的缘起与多国战略博弈”,《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1期,第29-40页。
[2] Rory Medcalf: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 http://www.lowyinterpreter.org/post/2012/08/16/Indo-Pacific-Whate28099s-in-a-name.aspx
[3] 请见张力:“‘印太’构想对亚太地区多边格局的影响”,《南亚研究季刊》2013年第4期,第1-7页;赵青海:“‘印太’概念及其对中国的含义”,载《现代国际关系》2013年第7期,第14-22页;韦宗友:“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战略调整及其地缘战略影响”,《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10期,第140-155页;吴兆礼:“‘印太’的缘起与多国战略博弈”,《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1期,第29-40页,等等。
[4] 吴兆礼:“‘印太’的缘起与多国战略博弈”,《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1期,第29-40页。
[5] 澳大利亚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的学者们是新近出现的地缘政治术语“印太”的积极推动者,澳大利亚政府是背后推手。笔者在印度参加一个国际会议时,澳大利亚驻南印总领事馆总领事Sean Kelly先生曾亲口对笔者说他是“印太”概念的设计者之一。
[6] Rory Medcalf, (2014)“In defence of the Indo-Pacific: Australia's new strategic map,” Australi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68:4, 470-483, http://dx.doi.org/10.1080/10357718.2014.911814
[7] 从2010年开始,美国的Michael Auslin、澳大利亚的Rory Medcalf、印度的C. Raja Mohan等知名学者发表了大量关于“印太”的文章。2011年11月,澳大利亚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美国传统基金会与印度观察家研究基金会联合发表题为《共同的目标与趋同的利益:美澳印在印太地区的合作计划》的研究报告,建议美澳印建立三边对话,推动在印太地区建立有助于经济政治稳定、安全、自由开放贸易及民主治理的秩序。该报告的发布在一定程度上标志着“印太”概念已被三国学界普遍认可。此后,三国学界和政府文件中大量使用这一概念。请见Auslin, Michael. 2010. Security in the Indo-Pacific Commons: Toward a Regional Strategy. Washington, DC: 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http://www.aei.org/files/2010/12/15/Auslin ReportWedDec152010.pdf; Mohan, C. Raja. 2010. “Return of the Raj.” The American Interest. May/June. http://www.the- american-interest.com/article.cfm?piece=803; Mohan, C. Raja. 2012. Samudra Manthan: Sino-Indian Rivalry in the Indo-Pacific. Washington, DC: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Shared Goals, Converging Interests: A Plan for U.S.-Australia-India Cooperation in the Indo-Pacific”, Http://report.heritage.org/Sr0099
[8] Hillary Clinton, “American’s Engagement in the Asia-Pacific”, October 28, 2010, http://www.cfr.org/asia-and-pacific/clintons-speech-americas-engagement-asia-pacific-october-2010/p23280
[9] Hillary R.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October 11, 2011, http://www.foreignpolicy.com/articles/2011/10/11/americas_pacific_century
[10] Chengxin Pan (2014) The ‘Indo-Pacific’ and geopolitical anxieties about China's rise in the Asian regional order, Australi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68:4, 453-469, http://dx.doi.org/10.1080/10357718.2014.884054
[11] Statement of Admiral Samuel J.Locklear, U.S. Navy Commander, U.S. Pacific Command before the Hous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 on U.S. Pacific Command Posture, March 5, 2013.
[12] 韦宗友:“美国在印太地区的战略调整及其地缘战略影响”,《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10期,第140-155页。
[13] 隗静:“不妨欢迎美国进军‘印太亚洲’”,《环球时报》,2013年3月19日;李忠林:“‘印太’并不完全是个坏东西”,经济网-中国经济周刊,2013年5月27日,http://www.ceweekly.cn/html/Article/20130527051642.html
[14] Rory Medcalf: “The Indo-Pacific: What’s in a Name?” The American Interest, November/December 2013, Vol. 9. No. 2, pp.58–66.
[15] 朱民:“全球经济格局形成三大板块,发展中国家经济总量将占半壁江山”,中国社会科学在线,http://www.csstoday.net/Item/14836.aspx
[16] Jacob M. Schlesinger, “How China Is Eclipsing Japan in Asia — An IMF Snapshot,”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May 12, 2014, http://blogs.wsj.com/economics/2014/05/12/how-china-is-eclipsing-japan-in-asia-an-imf-snapshot/; IMF, Regional Economic Outlook-Asia and Pacific-Sustaining the Momentum: Vigilance and Reforms, April 14, 2014,
https://www.imf.org/external/pubs/ft/reo/2014/apd/eng/areo0414.pdf
[17] 数据来自“Econ Stats: The Economic Statistics and Indicators Database,”http://www.economywatch.com/economic-statistics/
[18] 数据来自Export-Import Bank of India, Outward Direct Investment from India: Trends, Objectives and Policy Perspectives, May 2014, p.44, http://www.eximbankindia.in/sites/default/files/Full OP/ODI OP.pdf;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中国对外投资合作发展报告(2011-2012)》,第12页,http://fec.mofcom.gov.cn/uploadfile/fzbg2011-2012-1225.pdf?COLLCC=2859270477&
[19] 关于印度的数据是笔者根据Government of India, Ministry of Commerce & Industry, Department of Commerce, http://commerce.nic.in/eidb/default.asp的数据计算得出;中国数据来自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会材料:2013年我国外贸进出口情况,2014年1月10,http://www.china.com.cn/zhibo/zhuanti/ch-xinwen/2014-01/10/content_31150127.htm。
[20] Priya Chacko, “India and the Indo-Pacific: three approaches,” 24 Jan, 2013, http://www.aspistrategist.org.au/india-and-the-indo-pacific/
[21] Robert O. Blake, Jr., State’s Blake on U.S.-India Strategic Partnership, 13 May 2011, http://iipdigital.usembassy.gov/st/english/texttrans/2011/05/20110513154202su0.6654888.html#axzz24uljn4U3
[22] 引自印度尼西亚前大使、国际法专家Dr. Hasjim Djalal在2014年6月9-12日于印度金奈和科钦举办的主题为“Sea Change: Evolving Maritime Geopolitics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的海洋贸易和安全国际会议上的发言。翻译成“东连”,取“合纵连横”之意。
[23] Gautam Datt, “US Defence Secretary Leon Panetta identifies India as 'linchpin' in US game plan to counter China in Asia-Pacific,” June 7, 2012, http://indiatoday.intoday.in/story/leon-panetta-identifies-india-as-linchpin-to-counter-china/1/199505.html
[24] Priya Chacko, “India and the Indo-Pacific: An Emerging Regional Vision,” the University of Adelaide Indo-Pacific Governance Research Centre Policy Brief, Issue 5, November 2012, http://www.adelaide.edu.au/indo -pacific-governance/policy; Priya Chacko, “India and the Indo-Pacific: three approaches,” 24 Jan, 2013, http://www.aspistrategist.org.au/india-and-the-indo-pacific/
[25] “No Zero-sum Games,” http://www.indianexpress.com/news/no-zerosum-games/1185197/
[26] Sunil Khilnani, Rajiv Kumar, Pratap Bhanu Mehta, etc. 2012, NonAlignment 2.0. : A Foreign and Strategic Policy for India in the Twenty First Century, http://ris.org.in/images/RIS_images/pdf/NonAlignment.pdf, pp.13-15.
[27] Sunil Khilnani, Rajiv Kumar, Pratap Bhanu Mehta, etc. 2012, NonAlignment 2.0. : A Foreign and Strategic Policy for India in the Twenty First Century, http://ris.org.in/images/RIS_images/pdf/NonAlignment.pdf, p.32.
[28] 笔者最近访问印度,许多印方学者都持这种看法。
[29] Hillary R.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October 11, 2011, http://www.foreignpolicy.com/articles/2011/10/11/americas_pacific_century
[30] Ted Osius, Enhancing India-ASEAN Connectivity,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June 2013, http://csis.org/files/publication/130621_Osius_EnhancingIndiaASEAN_WEB.pdf
[31] 李敦瑞、李新:“地缘经济学研究综述”,《国外社会科学》2009年第1期,第42-48页。
[32] 韩银安:“浅析地缘经济学”,《外交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第70-75页。
[33] “外媒:中国‘海上丝路’对决美亚洲战略”,《参考消息》2014年4月28 日。
[34] 孟中缅印经济走廊与古代“南方丝绸之路”有许多重合的部分;中巴经济走廊可以看作古代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计划与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在地理上有很多重合。
[35] Ted Osius, Enhancing India-ASEAN Connectivity,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June 2013, http://csis.org/files/publication/130621_Osius_EnhancingIndiaASEAN_WEB.pdf
[36] “外媒:中国‘海上丝路’对决美亚洲战略”,《参考消息》2014年4月28 日。
[37] Emily Brunjes, Nicholas Levine, Miriam Palmer, and Addison Smith, “China’s Increased Trade and Investment in South Asia,” http://www.lafollette.wisc.edu/publications/workshops/2013/China.pdf
[38] “尼泊尔驻华大使:将从孟中印缅和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中受益”,国际在线,2014年3月5日,http://gb.cri.cn/42071/2014/03/05/7211s4450295.htm
[39] “泰国通过两铁路项目,未来直通中国”,新华网,2014年8月4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8/04/c_12682738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