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强人作风、铁腕手段并且曾屡次在公开场合对美国总统奥巴马出言不逊的菲律宾新总统杜特尔特本月18至21日来华访问。据菲律宾《商报》报道，杜特尔特将本次访华的规格由正式访问升格为最高级别的国事访问，时间也由原来的2天延长为4天。这次访华行程将是杜特尔特就任菲律宾总统3个月以来的首次国事访问，也将是他首次出访东盟之外的国家。

  菲律宾虽然是美国的军事同盟，但杜特尔特上任以来已经多次表达对美国的不满。杜特尔特是否会藉访华的机会进一步“亲中远美”？本次访华行程将可能有哪些议题和成果？两国将如何处理南海仲裁案及相关的领土争议问题？中评社就此电话访问了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大国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对杜特尔特的本次访华行程进行了解读。

  中评社：菲律宾《商报》报道，杜特尔特此次的访华行程由正式访问升格为了国事访问，时间也由2天延长至4天，应该如何解读？

中菲两国或将由合作关系升格为伙伴关系

  周士新：由正式访问升格为国事访问，有几方面的变化。从接待规格上来说，中国对杜特尔特的欢迎级别和接待规格有所提高，会有国宴、礼炮和检阅仪仗队等正式外交安排。从会晤的人员安排来看，在国事访问的框架下接见杜特尔特的中国领导人和官员可能会更多，会晤范围也可能会超越两国政府间的层面，如中国人大、政协领导人进行接触和交流。

  此外，两国领导人会晤时讨论的议题也可能会更为广泛和丰富。前几天刘振民副外长同菲律宾副外长马纳罗在前期的协商比较顺利，就更广泛的议题上达成了超过双方预料的一些共识，导致杜特尔特必须延长在华行程，才有可能更充分地讨论这些问题。这也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两国领导人都高度重视这次访问，希望能取得令双方都满意的丰硕成果。

  目前中国和整个东盟的关系为战略伙伴关系，和东盟中的很多国家，尤其是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如泰国、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等，都已经建立了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此外，中国同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建立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而与新加坡则是与时俱进的全方位合作伙伴关系。

  相比之下，根据官方表述，中国和菲律宾仍处于2005年4月界定的“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战略性合作关系”，甚至还没有“伙伴”两字，更没有上升到战略伙伴关系，远远低于与东盟整体的关系等级。如果可能的话，中菲两国有可能藉杜特尔特此次访华的机会，通过发布联合声明等形式，将两国关系提升到新的高度，为两国在各领域开展持续性合作提供铺垫。

南海仲裁案会被冷处理

  中评社：上一任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发起的南海仲裁案是导致两国关系之前陷入紧张的重要原因。如今杜特尔特改弦易辙，在外交政策上似乎想和中国修好关系。您认为此次杜特尔特访华是否会谈及之前的南海仲裁案？如果会，两国又将如何处理？

  周士新：海上问题一定会被提到，但更多是可能从两国合作的角度来谈，即在哪些领域能开展合作，以及如何开展合作等。双方可能会延续以往两国政府之间达成的联合声明，并适当借鉴今年中国—东盟领导人会议所达成的共同声明的观点。双方也可能会通过渔业合作和其他方面的合作等形式，合作范围涵盖南海但又不特别提及南海问题。

  越南总理阮春福在9月刚刚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在最后达成的两国政府共同声明中也谈到了海上问题，这个例子非常值得参考借鉴。在海上问题上，两国的处理模式基本上是交换意见，然后指出双方应保持克制，稳定当前的形势，找到一个两国都可以接受的基本和解决方案，并探讨利用双边渠道和多边平台进行合作的具体举措。

  杜特尔特应没有把南海仲裁案当做此次访华的前提和内容。结合各方面信息来看，他似乎没有打算在任期内解决南海问题。南海仲裁案对菲律宾并不总是有利，杜特尔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太强的义务为上届政府的单边行为买单。双方最后达成并发表的共同声明，可能不会提及南海仲裁案，也不可能就南海问题单独发表声明。两国可能会心照不宣地把南海问题搁置起来，直接对其进行冷处理，但双方在有争议的领土争端上都不可能让步，且无法在短期内解决这些棘手问题。两国可能通过合作发展海洋经济、共同开发渔业和资源、海洋科研合作和海上环境保护等形式，聚焦目前两国在海上合作的哪些方面可以实现突破。

  杜特尔特总统此行的重点是加强两国在经济领域的合作，利用落实中国—东盟自贸区及其升级版的黄金机遇，作为中国倡议成立的亚投行创始成员国的身份，发挥菲律宾在亚投行中的作用，并提请亚投行加大对菲律宾的投资。

  中国和菲律宾的双边合作其实一直在进行，只是在阿基诺三世在任时两国关系并不热络，媒体也没有对这些合作项目进行高调报道。这一次杜特尔特访华，两国一定会在加强双边合作方面达成更多的协议。其实，近年来菲律宾的GDP增长速度非常快，国内市场也比较大，对中国投资和贸易都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说菲律宾亲中有点过头了菲不会和美国彻底翻脸

  中评社：杜特尔特此次访华，既是他担任菲律宾总统3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国事访问，也是他首次出访东盟之外的国家，可见他对改善和中国的关系十分看重。联系到此前杜特尔特曾数次在公开场合对美国总统奥巴马出言不逊，甚至表示将终止和美国的联合军事演习，不再参加南海巡航。这是否意味着杜特尔特在外交方面将“亲中远美”？

  周士新：说杜特尔特“亲中”有点过了。目前的中菲关系和阿基诺三世刚上台的时候相比，或者和更早的阿罗约总统执政后期相比，水平基本上持平，未来如何还有待观察。我们不能简单看待近一年来，甚至近几个月以来的菲律宾对华政策，而应将中菲关系放在更长一些的历史镜头里，才可能观察的更清楚一些。

  目前两国关系的向好势头可以视为菲律宾对华策略的一种回摆，是菲律宾国内政治生态变化在外交政策上的反映。杜特尔特执政的菲律宾政府非常看重中国这些年的发展成果，看好中国发展的未来前景，也希望学习借鉴中国在治国理政和社会治理等方面的政策举措。杜特尔特应该非常期待通过和中国合作，获得中国的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为菲律宾本国经济的发展带来可持续的强劲动力。

  即使从目前来看，中菲关系和美菲关系也是不能比较的。菲律宾曾是美国的殖民地，和美国存在着上百年的关系，双方的恩怨情仇纠葛颇深，对对方的感情都非常复杂。菲律宾国内对美国的好感度和恶感度都很高，自卑和自尊心态都极端明显，欢迎和拒绝的行为都会出现。但总体来说，菲律宾不会和美国彻底闹翻脸。

菲律宾示好中国或为要价美国下届政府

  至于杜特尔特在一些场合针对奥巴马的出格言论，很可能是策略性的，但我们更希望是战略上的。美国这些年对菲律宾的援助以及双方的联合行动，并没有实质性提升菲律宾的实力和能力。菲律宾只是为美国做陪练，或者为美国维持或增加在本地区的存在提供借口，美菲合作可能并没有让杜特尔特感到满意。有人曾开玩笑说，美国的盟友大多都是发达国家或者比较富裕的国家，而菲律宾作为美国的铁杆盟友，经济发展水平相比东南亚其他国家不升反降。杜特尔特可能希望美国不仅要平等地对待菲律宾，并且要给菲律宾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和利益。

  杜特尔特的另一个算计可能是向美国要价。奥巴马的总统任期即将结束，菲律宾对现任美国总统不会再报任何期待。现在他向中国示好，并在与中国合作中压缩美菲合作的空间，可以藉此向美下届政府国要价。如果美国想进一步加强美菲关系，维持在本地区的存在，就必须加大对菲律宾的战略投入。即使如此，已经转暖的中菲关系也没有必要因美菲关系转好而受到破坏。

  当然，杜特尔特访华之后，他的外交政策是否会回摆，和美国重修旧好？这仍值得我继续观察。现在我对他的对华政策是看好但并不看准，杜特尔特的外交策略可能还有一些摇摆性，但总体上会在东盟、中国、美国和日本等国之间寻求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所以，我对杜特尔特总统访华和改善对华关系的政策行为持开放和欢迎态度，但并不会因此看坏美菲关系的前景。（来源:2016年10月18日中评网）

文献来源：2016年10月18日中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