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北京召开“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无论是中国还是国外媒体，都对中国同 “一带一路”国家在贸易、投资、基建等领域的成就有大篇幅的介绍。      

  这些属于中国“一带一路”建设的“硬”成果，更容易抓人眼球。相对而言，中国在“一带一路”“五通”建设中“民心相通”则属于“软件”工作，这方面的进展及其挑战，则被国内外舆论有所忽略，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研究。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指出“加强民心相通。国之交在于民相亲。……必须得到各国人民支持，必须加强人民友好往来，增进相互了解和传统友谊，为开展区域合作奠定坚实民意基础和社会基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对习近平的这一主张深表认可，并表示“跨文化对话能够实现繁荣、促进互联互通、加深民众间相互了解，并同时促进经贸合作。”要实现民心相通就必须借助于人文交流，即大力促进双方人员和文化的交流及互动。      

  人文交流虽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发挥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持续功效。人文交流的这一效果也可以被归为一个流行的国际关系概念“软实力”(soft power)。该概念的发明者美国学者约瑟夫.奈(Joseph Samuel Nye)曾指出：“一个支配着大众交往渠道的国家，有更多机会传递自己的信息，影响其他国家的倾向却是不争的事实。”  

  近年来，中国各界通过不同渠道积极推进同“一带一路”国家的人文合作和交流，并已取得了丰富成果。截至2016年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留学生达20多万，与此同时，2012年以来，中国共有35.19万人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留学。在政府层面，截至2016年年底，中国已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了318个政府间文化交流合作协定、执行计划及互设文化中心协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设立了11个中国文化中心。中外媒体机构合作推出了一批影视精品，如中印合拍电影《功夫瑜伽》、中俄合拍电视剧《晴朗的天空》等。       

  在笔者看来，总结历史上的经验和教训，中国在借助人文交流促成“民心相通”方面需保有三种心态。       

  首先，中国应有大国的广阔和开放胸怀，在人文交流上要具有平等心。中国不仅要把自己的文化“送出去”，对优秀的“一带一路”国家文化也要采取“人美其美、美美与共”的态度，即中国是要促进同他国文化的双向交流，而非中国文化的单边输出。       

  当年，周恩来总理等老一辈中国领导人，就非常重视主动学习发展中国家的优秀文化，以体现中国不分大国小国一律平等的理念，因此还特别建立了东方歌舞团。外国客人在东方歌舞团，观看了由技艺高超的中国艺术家所表演的亚非拉国家的歌曲和舞蹈，无不为之倾倒和钦佩中国的大国胸怀。       

  中国作为一个具有世界性规模的大块头国家，更要顾及其他国家的文化自尊而重视交流的双向性。因为文化与价值观、意识形态难以分割，不对等的交流格局，容易刺激“弱势”或被动一方的自尊心，将彼方行为视为别有居心的文化侵略。中国有学者去东南亚进行实地调研就发现：东南亚一个人口大国就始终不愿对中国孔子学院志愿者教师工作签证审核网开一面，以及无意再批准新设孔子学院，部分原因就是这种心态下的“软抵制”。       

  其次，中国的胸怀要“大”，但要注重小细节、注重前期研究和调查，在推动人文交流上要细心。“一带一路”60多国包括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文化和宗教类型，仅宗教就有儒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等。各国在历史上也都创造了历史悠久、辉煌灿烂的民族文化，是世界文化宝库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文化和宗教上的多元，诸多国家因为历史、政治民族等原因而有诸多文化“敏感区”。       

  所以中国有人文交流的热情，却缺少相应的知识也不行，甚至会由此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几年前，中国一个地方文化艺术团到中亚某国演出，为了拉近与当地观众的距离，而特别用俄语演唱了数首前苏联时期的歌曲。但却不知该国自独立以来，一直在逐步“去俄罗斯化”，结果这个举动不仅没有起到拉近感情的作用，却还起了相反的作用。       

  最后，中国还必须具有水滴石穿的恒心。“民心相通”属于“一带一路”建设中难度相对较大、耗时较长、功夫较细的领域，要出成果就绝不可能事事顺遂，而是必然要经历不少挫折乃至失败。      

  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一带一路’延伸之处，是人文交流聚集活跃之地。民心交融要绵绵用力，久久为功。” 中国的传统与流行文化在世界上的传播实力和渠道，还不具备明显的优势，熟悉“一带一路”国家的跨文化、跨语种人才更是相对短缺。这些能力短板的弥补更非一日一夜之功。       

  中国有句俗话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民心工作一旦做通，很多民众甚至就能成为“一带一路”事业一辈子的支持者。民心相通的工作就好比钻石原胚的打磨过程， 钻石原胚只有经过较长时间的细心和耐心的反复打磨之后，才会发出璀璨的光芒。

文献来源：《联合早报》，2017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