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友骏
- 研究员
- 亚太研究中心
- 世界经济研究所 区域经济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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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被视为日本秋季大选“前哨战”的东京都议会选举举行。根据日本媒体5日凌晨公布的投票结果,自民党一雪2017年历史性惨败的“前耻”,重回东京都议会第一大政党,但执政的自民党和公明党联盟未达到议席过半的目标。
分析认为,选举结果表明,尽管日本首相菅义伟上台以来抗疫、纾困表现不如人意,但身处同样境地的其他党派参政能力也都普遍弱化,这使得自民党仍保有其他势力无法企及的政坛主导力。接下来,如果东京奥运会成功召开、战疫和经济形势改观,菅义伟有望赢得下一任期。反之,不排除自民党“换帅”,但这不会动摇该党执政地位。
报一箭之仇
人口逾1300万的东京都,在日本向来具有特殊政治地位,而东京都议会选举也被视为最重要的地方选举。其结果往往成为日本国家政治的风向标。
2009年,民主党正是在赢得东京都议会选举后乘胜追击,拿下众院选举,实现政权更替。2013年,时任首相安倍率领的自民党也是在东京都议会选举时,联手执政伙伴公明党斩获近三分之二议席,为他在之后的参院选举中结束“扭曲国会”状态、实现长期执政奠定基础。
到了2017年,形势又出现新变化。由于“安倍独大”加上自民党丑闻不断,由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率领的地区政党“都民第一会”瞅准机会,成功拉拢公明党,把自民党引向“滑铁卢”。那一年的选举结果是:“都民第一会”获55席,成为东京都议会第一大党。长期占据议会第一大党的自民党仅获23席,刷新历史最低纪录。
一晃4年又过,选举又至。此次自民党终于“报一箭之仇”,获得33席,成为新一届东京都议会第一大政党。而由小池担任特别顾问的“都民第一会”的议席则大幅缩水,跌至31席。此外,日本共产党和立宪民主党分获19席和15席,较前有所增加。
不过,尽管公明党23名候选人在此次选举中全部当选,但由于自民党未能取得预期席位,两党议席总数并未达到过半数的64席。
“老党”更靠谱?
分析人士和日本舆论认为,东京都议会议席分布格局的变化透露几个信号。
先看自民党。
虽然菅义伟上台后在政治、经济等一系列问题上未能满足民众期待,但选举结果折射出,自民党在中央和地方依然根基深厚。该党在日本国民中的影响力没有因为菅义伟而受到特别冲击。
“无论从实力、政策、影响,还是对日本社会贡献度而言,其他政党都无法与自民党相提并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日本问题专家姜跃春表示,“尤其在日本受到新冠疫情冲击、经济出现衰退风险、各方对东京奥运会顺利举行存在隐忧的大环境下,日本的每个政党对自己的作为都有所不满,参政能力呈现普遍弱化。”
姜跃春说,在日本政治生态中,每逢危机时刻,民众首先能想到的,还是那些在连续执政中积累丰富经验的传统政党,感觉“老党”更靠谱,而不是一些新党和小党。自民党恰恰在战后的长期执政中树立了这方面的形象。
然而同时也要看到,此次选举结果对自民党而言绝对不算理想,甚至是一份略显糟糕的成绩单。日媒说,手捧这份成绩单的自民党应该是“喜忧参半”。
第一,它赢得的议席数是历史上第二低的,反映了选民对执政当局的失望。一些受访者面对镜头直斥政府“没有遏制病毒的决心”,故而用脚投票。
第二,自公联盟过半议席的目标没有达成。如果算上4月份自民党两院补选三连败,该党已然背负不少“负资产”,对其声势是沉重的打击。
低投票率为哪般
再看“都民第一会”。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陈友骏认为,“都民第一会”选情失利可以从多个角度来看。
首先,直观地反映出东京都选民对执政成果不满,尤其是疫情防控方面。3日,东京都单日新增病例创下5周来新高,达到716例。疫情严峻态势已经升至政府所规定的“第四阶段”水平,即“疫情暴发式扩大”。
其次,公明党扮演了关键角色。它没有像4年前那样转投“小池阵营”,而是考虑到众院选举胜选的需要,重新上演“老友记”。陈友骏认为,小池的个人特色过于鲜明,4年前已经在地方政权层面给执政两党制造裂痕,之后又叫板中央政府,大有凌驾于其上之势。而今,日本政治内部似乎实现了某种意义的自我调节和平衡,淡化了小池的作用。
再次,日本媒体认为,小池在此次选战中的表现也令“都民第一会”失分。作为一个由众多年轻成员组成的新党,“都民第一会”尚未在首都站稳脚跟,需要小池这块“金字招牌”提携。但6月下旬以来,小池因严重疲劳住院一个多星期,无法为该党开展竞选活动。而她有关支持候选人的表态也是含糊其辞。这些都不利于选情。
除了选举中的“赢家”和“输家”,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投票率——此次只有42.39%,仅高于1997年投票率40.80%的最低纪录。
姜跃春认为,投票率低主要还是因为民众担心外出投票受到新冠病毒感染。而由于菅政府应对疫情不到位致使经济下滑,民众心态一直好不起来。奥运会更是增加了疫情输入的风险,最新民调称只有30%的东京受访者赞成举办。“种种困难使民众对日本未来感到忧心,对日本政治失去信心、底气不足,这些都是导致参与率受影响的原因。”
接下来是啥戏码?
此次选举对菅义伟而言也是一次关乎未来的选举。他的自民党总裁任期将于今年9月30日结束。与此同时,日本众议院议员任期将于今年10月21日届满。
这意味着,自民党总裁选举和众院选举都将在今秋打响。此前日本共同社曾称,菅义伟明确表示考虑在9月30日前解散众院举行大选。不过,也有预测认为大选不会提前,甚至可能最晚在11月投票。
陈友骏认为,此次胜选对菅义伟和自民党而言是一次加分,有助于大选选情。但日本政治是“剧场政治”,未来几个月也可能出现不确定性因素,现在就断言菅义伟能稳住自民党内的核心地位,还为时过早。
“接下来有几点可以观察。”陈友骏说,“第一,奥运会举办问题。如果顺利举办,为日本在国际政治中赢得声誉,那么将成为菅义伟赢得自民党党首选举和众院选举最重要的砝码。第二,疫情管控问题。疫苗能否按时全面地在日本铺开,保证有效接种。第三,经济复苏问题。日本经济第一季度再次出现负增长,如果第二季度能由负转正,并把势头延续至第三季度,那么菅义伟坐稳相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姜跃春同样指出,如果上述三点取得成绩,菅义伟有望赢得下一任期。反之,不排除自民党“换帅”,但这不会动摇该党执政地位。
至于菅义伟会否提前选举,陈友骏和姜跃春认为,现在难以判断,他将视国内政治动向而定。展望下半年,日本当局面临的困难不少,短期内看不到出路。
首当其冲的是,疫情防控未必能出现明显进展,受几个因素制约,包括疫苗数量有限、分配不均等。而疫苗的接种率也十分堪忧——截至7月1日,日本国内第一针和第二针疫苗接种率分别为23.79%和12.58%。此外,日本政府也未对聚会等活动采取强制性防疫举措。
其次,经济状况难有根本性好转。由于疫情得不到有效管控,日本餐饮业、旅游业无法恢复正常,导致内需恢复脆弱,占日本经济比重二分之一以上的个人消费复苏缓慢。根据预测,与疫情防范相关的消费限制措施将至少持续至奥运会结束。而从中长期看,疫情持续、消费低迷还可能导致个人和企业投资意愿下降,造成经济增长乏力。“这种情况下,日本能维持低幅的正增长,就算不错了。”陈友骏说。
最后,自美国拜登政府上台以来,菅政府在中美博弈中向美国倾斜,恐将影响中日关系发展。“日本对华进出口依赖程度大,如果双边政治关系恶化牵动经济交往,那么国内麻烦不断的日本将面临雪上加霜的困境。”姜跃春说。
文献来源:上观新闻,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