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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勇
美国是“重返亚太”吗?——奥巴马政府新军事战略评析
胡志勇 2012-08-15
美国国家战略 重返亚太
简介
本文全面分析了奥巴马政府上台执政以来所推行的亚太政策,并重点考察了美国在东亚、东南亚、南亚等地区新的军事战略部署,指出“重返亚太”只不过是奥巴马政府强化对该地区事务领导力与影响力的借口,亚太地区一直是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全球战略关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美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该地区。奥巴马新军事战略实际上是美国对外政策的延续,但对中国产生了极为不利的战略影响。
正文
2012年1月5日,美国奥巴马政府正式推出一项新军事战略,[①]强调美国虽然面临预算压力,但将努力确保其“军事超强”地位,同时将美国军事重心转向亚太地区。奥巴马在这份题为《维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国防的优先任务》的新军事战略报告中,暗示美国将缩减陆军规模,并减少在欧洲的军事存在,转而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以维护亚太地区的“安全与繁荣”。[②]
一、新军事战略是美国亚太政策的延续
尽管美国在冷战时期建立了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与以苏联为首的“华沙条约组织”进行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对抗,但亚太地区始终是美国全球“遏制”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美国通过军事、经济援助等手段积极施加影响,成功地将东南亚、南亚和中东等次区域纳入其“反共产主义扩张”的战略包围圈之中。[③]20世纪90年代,随着苏联的解体,两极格局不复存在,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亚太地区并没有受国际体系剧变的影响,反而愈加成为美国对外战略扩张的重要地区之一。

随着美军陆续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的撤离,在军费削减的不利态势下,奥巴马提出了一些新的战略构想:将其战略重心放回亚太地区,特别是对准了东亚地区;把中国作为美国新亚太战略的首要目标,以遏制中国的发展,继续保持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而且,奥巴马总统还反复强调美国“作为一个太平洋国家,在‘塑造’该地区进程中将发挥更大、更长期的作用”。[④]

实际上,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并无新意,只是美国亚太政策的延续:克林顿政府于1995和1998年曾连续发表了《美国东亚战略报告》,提出了“亚太共同体”的倡议,为美国战略重心东移提供了理论与思想准备。小布什政府上台之初,积极准备加速战略重心东移,主张收缩战线,削减美国在中东的前沿部署和军事基地,在亚太地区加大军事投入。只是因为“9·11事件”打乱了其战略部署,美国才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投放于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对亚太关注力度不足,美国在亚太地区主导地位也随之弱化。而奥巴马上台执政后,即将亚太地区确定为全球战略的重中之重,通过巩固传统安全同盟,积极强化与东盟和中国、印度等国家战略对话,积极介入地区热点议题等方式,全面参与亚太地区事务,成功实现了美国自冷战结束后开始的战略重心东移战略的转型。

这次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直接将中国和伊朗列为其战略目标,凸现了美国政府与战略界对亚洲拥核国家的焦虑,特别是对作为新兴大国崛起的中国的未来发展走向深感担忧。2010年中国GDP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标志着作为全球增长引擎的中国和日本分别开始崛起和衰落。[⑤]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快速增长,中国作为现有国际体系潜在挑战者的作用日益剧增,美国及西方国家由此在各种国际场合提出了“中国责任论”,要求中国按照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和民主、人权等标准发展。这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中国与现有国际体系中的发达国家之间冲突的加剧,特别是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竞争与冲突将呈现出更加复杂的态势。正是在中国迅速崛起这种不利于美国的战略态势下,美国相继推出了“利益攸关者”(Stake-holder)[⑥]、“战略再保证”(Strategic Reassurance)[⑦]等概念,对美中关系重新定位,以约束和限制中国的发展。而这次奥巴马政府新军事战略的出台,就是在现有国际格局朝着不利于美国方面发展的背景下推出的,也是美国所面临的战略困境使然。同时也是为奥巴马参加美国大选营造氛围。

此次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具有以下几个主要特征:

第一,明确把战略目标指向中国,这成为其最大的特点;

第二,在军费紧缩的前提下,放弃“同时参与并打赢两场战争”的政策,继续保持其军事优势;

第三,缩减陆军规模,减少在欧洲的军事存在,以减少海外军事投入,确保其“军事超强”地位;

第四,扩增美国在亚洲方面的军力,以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利益。

第五,网络战与无人机将被持续列为优先的发展项目。地面战争将不再是未来美军的主要作战形式,强调海空一体战的作用,强化美军在网络战、弹道导弹防御和核威慑力量等领域的建设,加强集约型威慑力量。

从老布什政府的“合作性威慑”战略,到克林顿政府的“预防性防务”战略,再到小布什政府的“区域安全”、“遏制与威慑”和“先发制人”战略,美国军事战略由守势战略态势转向了攻势战略态势。奥巴马上台执政以来,其军事战略基本上延续了前任总统全球战略的调整,仍然把反恐作为重点,不过奥巴马上台后对反恐已经进行了调整,但反恐仍然成为其安全战略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此次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则融合了守势与攻势两方面的态势,在亚太地区积极扩张的举动,表现为战略攻势,而在欧洲地区则呈现为战略守势。

美国的亚太安全战略是其全球战略与整体外交、安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奥巴马政府的亚太战略既有全球和地区层面的考虑,也有因应中国崛起的战略意图。

奥巴马政府新军事战略是在对军事优先性进行自上而下的全面评估后制定的,它全面阐述了美军的存在目的。该战略指出:作为一个全球大国,美国必须有能力开展各种各样的军事活动与作战行动;美军仍将在全球范围内活动,并且仍在深度参与全球各地事务。[⑧]
二、美国紧紧围绕亚太地区进行全方位战略布局
亚太地区始终是美国对外战略的重中之重,鉴于亚太地区已成为国际政治的一个关键驱动因素,[⑨]为了继续博取最大战略利益,维护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从2010年下半年以来,美国从军事、外交、经济等诸方面全方位展开了战略攻势:

1.在军事上,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布局正紧锣密鼓地积极推行

虽然冷战后美国对其海外基地进行了裁撤,但是在亚太主要战略对手附近的海军基地并没有削减。随着新军事战略的出台,美国以岛链为依托在亚太地区展开“前沿部署”,以控制中国的战略出海口。

2011年以来,美国进一步加强了美日韩同盟,积极在东亚地区布势,加快优化亚太基地布局。为落实战略东移的步骤,强化关岛基地的核心角色,美国有意将其部署重心由第三岛链向关岛所在的第二岛链推进,并巩固强化日本列岛所属的第一岛链,同时驻军澳大利亚,宣布将在澳大利亚西北的达尔文驻军2500名海军陆战队员,[⑩]推动与菲律宾的军事合作并寻机重新驻军,完善亚太基地体系,依托第一岛链对中国进行钳制与封锁,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而且,以美国为主导的“美日澳”、“美日印”以及美国与东盟多国的军事合作逐步机制化、常态化,多方联合军演空前频繁。2011年7月,美日澳三国首次在中国南海附近海域举行了具有试探性质的联合军演。[11]美国在避免与中国正面相撞的同时,企图利用其亚太盟国,以及中国与邻国在岛屿、海洋权益方面的矛盾,对中国实施战略牵制。而中国的个别邻国开始在涉海权益问题上有恃无恐地对中国示强,甚至炫耀武力,客观上可能成为美国与中国战略对抗的代理人、马前卒或牺牲品。

一年来,美国把注意力投向亚太,提出“重返亚太”战略,重新构筑了对中国的军事包围,形成抗衡中国新的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为夏威夷、澳大利亚;第二梯队为日本、韩国、菲律宾和中国台湾;第三梯队为越南和印度。美国正积极打造有利于美国的新的亚太战略布局,其目标明确指向中国。[12]中国面临美国全方位的战略威胁。

而且,美国一直积极参加“香格里拉对话”,加强了与亚太各国的安全战略联系。

美国在亚太地区一连串的军事活动表明:美国不会忽视亚太地区,而是要彰显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对处在成长中的中国形成强大的现实或心理上的打压态势,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削减中国崛起进程中对全球及亚太地区政治经济秩序形成的现实冲击,同时,防止传统亚洲盟国日本和韩国的离心倾向。以美国为中心建立的亚太新战略框架是扩大原有的战略结构,由单纯的日美同盟转变为美日澳印四边联盟,进而以此四边为依托,将新加坡、越南、菲律宾、韩国等国家逐步整合进去,从而形成以美国主导的、以美日澳印四边联盟为骨架的“亚洲版北约”。其战略目的就是提前做好在两岸和平统一后,或中国的军事力量足以突破第一岛链乃至第二岛链的情况下,仍能有效封堵中国的准备。

2.在经济上,奥巴马政府加强了对新兴市场的控制,TPP成为美国强化对亚洲事务控制权的新手段

在复杂国际环境的情况下,中国于1991年正式加入了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经过20年的发展,APEC已成为中国与亚太地区其他经济体开展互利合作与多边外交、展示中国国家形象的重要舞台。APEC为中国的崛起增添了与外界沟通对话的渠道,进一步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发展。

2008年2月,美国正式宣布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简称TPP).美国的加入使得由原来小国创立的TPP的影响力迅即大增,而且很快就成为由美国主导的地区性组织。经过3轮谈判,TPP协议正式进入准备实施阶段。美国借助TPP的已有协议,开始推行自己的贸易议题,全方位主导TPP谈判。2010年,马来西亚和越南也成为TPP谈判成员,使TPP成员数量扩大到9个。

2011年11月,在檀香山举行的APEC领导人峰会上,奥巴马亲自极力推销,日本、加拿大和墨西哥等国宣布加入TPP谈判,澳大利亚和秘鲁也同意加入,使参与该协定谈判工作的经济体增至12个,TPP也进入了快速扩容和发展的阶段,实力迅速增加。TPP变成了美国抨击现有世界经济秩序的重要手段,并已成为美国主导的亚太地区经济合作的新框架。

实际上,美国是在利用TPP这一新的协议来架空APEC,其战略目标是打开美国医药产品的市场和维护知识产权,[13]但将中国拒之门外。在TPP的框架内中国经济的竞争优势被限制,TPP所要求的开放农业、金融和私有化等条款中国也无法接受。它限制了中国参与TPP谈判的作用,中国不得不为TPP框架所束缚。

美国的战略意图就是借助TPP的已有协议,开始推行本国的贸易议题,全方位主导TPP谈判,将TPP建成最大的亚太自由贸易区,利用TPP在经济上主导亚太地区,对亚太国家分而化之,重建其控制权。TPP无疑已经成为美国重新塑造亚太经贸格局、强化经济控制能力的新手段,以降低和削弱中国不断崛起的影响力,并达到主要制衡、孤立中国的战略目的。TPP也是美国布局未来资源版图的重要战略步骤。随着欧洲在欧债危机下逐步衰落,TPP有可能成为欧盟衰落后取代北约联盟的一个新的世界利益集团,并建立世界危机后的全球信用新秩序。

美国除了在TPP问题上大做文章排挤中国外,还不断批评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对华施压,以实现在经济上围堵中国的战略意图。

3.在外交上,美国以亚太地区为中心积极展开了密集外交攻势

奥巴马上台以来,美国外交重心越来越明显地转向亚太地区,重申美国在亚洲的战略存在和领导地位成为美国亚太战略调整的首要目标。在亚洲,美国积极构建新型的所谓“联盟”战略关系,积极拉拢印度、越南等亚太地区新兴发展国家,大肆推行价值观外交,以孤立中国。

2009年,奥巴马总统首次出访即强调了美国身为太平洋国家一员的身份,称“亚洲的未来与美国国家利益休戚相关”。[14]奥巴马还出席了在新加坡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峰会,并访问了中国、日本和韩国,举行了首届美国—东盟峰会(U.S.-ASEAN Summit),签署了有助于美国在该地区保持强大军事部署的《关岛国际协议》(Guam International Agreement)和《东南亚国家联盟友好合作条约》(ASEAN Treaty of Amity and Cooperation)。

2010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夏威夷发表了“亚洲的地区架构:原则和重点”的演讲,[15]强调美国的前途与亚太地区的前途紧密相连,而这个地区的前途有赖于美国。她明确表达了美国希望介入地区性事务的意愿。2010年7月,美国高调介入南海争端,并加强了与日、韩等国的同盟关系。

2011年以来,美国外交以亚太地区为中心而展开,积极谋划构筑“亚洲版北约”,以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地位。奥巴马第一次正式参加了“东亚峰会”。国务卿希拉里第10次出访亚太国家,并发表了第5次亚太政策讲话,声称“21世纪是美国的太平洋世纪”,[16]认为:21世纪亚太地区对美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美国全球战略的重心即将移向亚太,“未来的政治将取决于亚洲”。[17]而且,在未来十年中,美国将在诸如外交、经济、战略与其他领域大幅增加在亚太地区的投入。由于东亚对美国霸权至关重要,东亚成为其战略重心。美国“从战略上转向该地区,在理念上与我们保障和保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力的总体努力一致”。[18]美国“重返”或“留在”亚洲,既符合美国的利益,也符合亚洲的利益。因为,“利用亚洲的增长与活力是美国的经济和战略利益的核心,也是奥巴马总统确定的一项首要任务。亚洲开放的市场为美国进行投资、贸易及获取尖端技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19]“保障整个亚太地区的和平与安全对全球的发展越来越至关重要。”[20]通过抗衡亚太崛起大国,确保美国在亚太地区维护其主导权不会发生变化,巩固美国在亚洲的地位,成为奥巴马政府对外战略的重心。

美国要领导亚太各国“建立一个更富有活力和更持久的跨太平洋体系、一个更成熟的安全和经济构架”,并在该地区发挥“领导作用”。希拉里第一次历史性地访问缅甸等一系列活动,标志着强化在亚太地区角色正成为“美国外交重点再平衡的核心”。[21]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积极实施“巧实力(Smart Power)”外交,[22]不断扩大了与东盟国家的交往、合作与政策协调。伴随中国的不断崛起,美国与日本在强化双边同盟的同时,开始针对中国谋划建立“美日同盟 1”的三角军事网络。2011年6月,美国与日本举行了“2 2”安全磋商,首次提出了亚太共同战略目标,[23]关注中国的海洋活动成为其主要内容之一,并提出要不断强化美日韩、美日澳、美日印、美日 东盟等多个三边防务合作。同时,美国积极主持召开三边对话,意在加速推行美国“重返亚洲”战略。美国正在积极主导几场三边外交会议,以共同对付中国。12月19日,美国高调主持召开的首次“美日印”三边对话,成为奥巴马在亚太经合组织檀香山峰会上作出重返亚洲姿态后的一大具体行动,美国鼓励印度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发挥更大的作用。对此,印度积极回应,再度强调其“东向”政策,目前,“东向”政策已从发展经济和贸易纽带演变成以强化安全关系为中心的第二阶段。[24]而且,印日关系发展势头不断增强。此次对话的主要议题之一便是中国在全球日益增长的军事政治地位。此举将对在东海、南海及印度洋扩大影响力的中国形成制约与打压作用。而且,为求在东海、南海及印度洋对中国形成全面制约,“美澳印”三边对话也在酝酿之中。
三、对美新军事战略的战略评估
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的实施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25]亚太地区特别是东亚地区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必定成为美国全球战略的重心。美国这次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将中国和伊朗列为重点目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国遏制新兴国家崛起的本质,同时也表明了美国主导亚洲地区事务的战略意图。但是美国新军事战略能否顺利实现仍面临着诸多不确定因素与挑战。

第一,从美国国内层面来看,目前的美国尚未从困难状态解脱。美国的国内政治、经济状况今非昔比,特别是美国爆发的金融危机蔓延全球,至今美国尚未走出经济危机的阴影,占领“华尔街”运动等社会危机又出现在了美国各地。这对美国整合国内力量,集中精力实施新军事战略将带来了诸多不利影响与后果,使美国新军事战略不得不面临国内这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给新军事战略的实施蒙上了阴影。

第二,在国际层面上,美国也同样面临着一系列挑战:一是如何处理新军事战略与保持朝鲜半岛稳定的问题。金正日的突然去世,使朝鲜的未来走向更具不确定性,朝鲜半岛局势极有可能升温甚至恶化。美国将不得不调整对朝政策,如何作好应变成为影响其新军事战略顺利实施的一个重要因素。

二是如何处理亚太战略与应对恐怖主义和伊斯兰极端狂热势力的关系。本·拉登虽然被击毙,但是“基地”组织和其他类型的恐怖组织并没有被消灭,这些恐怖组织在全球的活动仍很活跃。奥巴马政府试图结束同极端伊斯兰势力的对抗关系,但伊斯兰极端狂热分子却将美国锁定为对手,誓与美国斗争到底。[26]2011年接连发生在北非、中东地区的乱局,可能为极端伊斯兰分子的活动与扩张创造了有利条件。恐怖组织的活动给美国新军事战略的顺利实施带来了极为不利的挑战。

    三是如何处理与伊朗的关系成为美国十分棘手的问题。美国挑唆、利用西方国家对伊朗实施制裁所带来的政治、经济与安全等方面的后果将使美国更加难以在中东地区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且将进一步恶化美国与伊朗等国家的关系。面对伊朗积极发展核力量的态势,美国可能陷入一场更漫长的噩梦之中,甚至有可能失去在中东地区的战略盟友,使其很难顺利从中东撤离以集中力量对付中国。

四是如何应对世界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崛起,特别是应对俄罗斯的崛起成为美国政府不得不面临的又一棘手问题。[27]普京强势回归令美国十分沮丧与不安,普京的执政理念与强硬外交政策有可能给美国新军事战略的实施带来不利的影响。

第三,就新军事战略的重点而言,美国也不得不面临诸多不利因素的挑战。

尽管中国在外交方面采取了谨慎而务实的对外政策,但中国和美国发生冲突的风险依然存在。随着中国不断崛起,中国的综合国力不断上升,中美两国之间的冲突可能性与后果将与日俱增。在和平时期美国开始将国际体系中的中国作为战略目标,将潜在敌手的军队作为假想敌,直接表明了中美两国未来将在太平洋海域潜在军事冲突的危险性在上升。

尽管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成功连任,但台湾海峡冲突的风险依然存在。随着中国军队现代化步伐不断加快与中国军力的增长,尤其是中国海军、空军和导弹投射力量的增强,美国处理此类冲突的代价将逐步增长,美国确保防卫台湾的能力将会呈现下降的趋势。

南中国海地区也存在诸多潜在的导火索。海洋对峙可能导致更广泛的冲突,海洋争端有可能升级为双方的陆地冲突。一旦南中国海或东南亚发生冲突,局势将给美国空军和海军力量带来新的不确定因素。

尽管如此,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对中国的影响将是长期的。
四、中国的应对之策
中国的崛起是以和平方式渐进的,呈现出了一种发展的长期过程与趋势。[28]中国的和平崛起不仅意味着中华民族的复兴,而且对世界和平与发展将发挥更加重要的国际作用。中国对外政策是与世界上所有国家保持友好合作的伙伴关系,其未来发展不会挑战现有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国在世界上不会谋求任何私利。因此,中国的和平崛起将进一步展现中国作为爱好和平的大国力量,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中国的和平崛起有利于世界政治经济新秩序的重构,使之更趋公平、公正,更趋均衡。中国的发展战略与美国的强权政治存在着本质的差别。

尽管美国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将其重点对准中国,但是美国也无法改变中国正在迅速“和平崛起”的事实与趋势,不能不正视中国在亚太地区及国际事务中日益重要的影响力。

面对美国的新军事战略,中国应继续贯彻“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战略,在政治上继续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坚决清除腐败,继续依法治国、扩大民主权益;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提高民生为宗旨,积极应对TPP给中国所带来的压力,努力寻求TPP之外的增长点,继续借助APEC这个平台,积极与其中的TPP国家签订双边或者多边贸易投资协定;中国应继续加强与东盟的合作伙伴关系,积极加强与非洲国家的关系,强化与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关系,积极反击做空人民币的企图,不断完善和升级现有经济结构,努力提高经济效益。

尽管亚太地区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都将被纳入美国全球战略重心范围之内,但是能否顺利实现美国的既定战略目标,则具有很大的战略不确定性,美国仍面临着诸多困难与挑战。

“与中国的关系是美国有史以来必须管理的最具挑战性和影响最大的双边关系之一。”[29]美国对中国设置种种“高标准、严要求”,企图把中国置于美国锁定的亚太“关系网”框架内,因为一个走向繁荣而又为美国驱使、宰割的中国,最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30]因此,中美两国应避免直接军事对抗、避免局势升级,积极发展双边“建设性战略合作关系”。

发展良好的中美关系符合美国的最大战略利益,接触、对话、合作愈益成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主流,美国对华遏制政策的空间将日趋缩小。中美之间需要持续进行政治、经济与安全对话,以保证互相不挑战对方的核心利益。中美两国之间经济上相互关联,拥有很高的相互依存度,双方在经济、贸易等领域已经非常依赖对方。许多国际问题尤其是反恐和防扩散问题也离不开中美之间的合作,如果要在全球能源、气候变化和防止污染等问题上取得任何进展,中美两国必须合作来领导和推动这些进程。中美已经在这些问题上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国家。[31]在安全领域,美国和中国的军队应该学习如何在某些问题上进行合作。

但与此同时,对于美国新军事战略意图,中国仍不可小视,必须保持清醒、冷静、客观的头脑。中国应集中精力发展自己,加快本国的经济结构转型和政治体制改革,努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全面提升本国的综合国力,加快军事现代化建设,抓住时机,在外交上主动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合作、沟通与联系,增进互信,灵活应对,实现“双赢”和“共赢”。同时积极处理好与美国的关系,在政治、经济、安全和外交等领域,不卑不亢,丢掉幻想,主动出击,沉着应对,避免冲突,化解风险,力争使美国新军事战略所带来的风险最小化。
五、结 语
从表面上来看,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只是美国军方的年度例行报告,但从报告的内容来探究,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实际上继承了美国对外战略传统,尽管这次明确放弃了“同时参与并打赢两场战争”的战略,但提出要精简欧洲驻军规模,扩大和巩固在亚太的军事存在,把有限的兵力集中到亚太地区,而中国和伊朗成为该战略的重点目标。此举表明美国战略重心仍是控制欧亚大陆,而战略关注点则更多地放在欧亚大陆的东翼,即亚太地区。实际上,冷战结束以来,美国不但没有离开过亚太地区,而且,美国以“反恐”和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为借口,在亚洲先后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战略扩张态势咄咄逼人。这两场战争给两国人民带来了无穷灾难的同时也使美国的元气大伤。在金融危机的打击下,美国不得不对其军事战略进行调整,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军事战略只不过是在当前美国经济不振的态势下,借调整美国军事结构,节省军费开支,重点提升美国的关键能力,以确保美军在世界上的绝对优势地位,遏制新兴大国的崛起。此次美国推出的新军事战略表明美国进入了一个新的力量积蓄期,为处于战略调整期的美国军事发展提供全面指导。奥巴马实行的是一条务实主义的对外战略,并非激进。美国在亚太地区有持续的利益,但中美两国必须和睦相处,美国必须给予中国更多空间。

综上所述,美国新军事战略及“重返亚太”实际上是个伪命题,美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亚太地区。美国需要亚太地区,而亚太地区也需要美国。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其国家安全战略的走向对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将产生重大的影响。而其亚太地区安全战略的走势,将直接影响到亚太地区的战略格局重塑与安全稳定。美国唯有转变其遏制战略目标的对抗性政策,与亚太地区国家一道共同致力于促进该地区的和平、稳定与繁荣,才能在该地区真正发挥积极而独特的重要作用。而这又可能成为美国继续维护其全球领导者地位的一种“巧实力”。

文献来源:《国际展望》


注释:

[①] Hillary Rodham Clinton, “21st Centry Defense Priorities,” 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2/01/180200.htm.

[②] 支林飞、杜静:“奥巴马推出新军事战略将重心转向亚太”,新华网,2012年1月6日。

[③] 胡志勇:《冷战时期南亚国际关系》,新华出版社,2009年,第98页。

[④] Jeremy Thompson, “America ‘here to stay’ in the Pacific: Obama,” http://www.abc.net.au/news/2011-11-17/obama-addresses-parliament/3676964.

[⑤] Chester Dawson,Jason Dean, “Rising China Bests a Shrinking Japan,” Wall Street Journal, February 14,2011.

[⑥] Robert Zoellick, “Whither China: From Membership to Responsibility?” http://www.state.gov/s/d/former/zoellick/rem/53682.htm.

[⑦] Special Report, “Strategic Reassurance,” The Economist, December 2, 2010.

[⑧] Nathan Hodge, “Julian Ebarnes: Obama Announces the Disarmament,” Wall Street Journal, January 6, 2012.

[⑨]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Magazine, November, 2011.

[⑩] Jennifer Epstein, “Obama to Station Marines in Australia,” The China Post, November 16, 2011.

[11] Hillary Clinton, “Celebrating 60 years of the U.S.-Australia Alliance,” 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1/09/172519.htm.

[12] A Report to the U.S.Congress by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 http://www.defense.gov/contribution/combined.pdf/September,20,2011.

[13] Zhi Linfei, Ran Wei, “Yearender: Obama Adminstration’s Asia Pivot Strategy Sows more Seeds of Suspicion than Cooperation,” http://www.English Version.cn//2011-12-23/.

[14] Jennifer Loven, “Obama in China: ‘Walks a Tightrope’ in his First Visit,”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2009/11/15/obama-in-china-walks-a-tin.358412.html.

[15] Hillary Clinton, “The Rules and Emphases of Regional Organizations Structure in Asia,” 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0/01/14/.

[16]王丰丰、薛颖:“希拉里称‘21世纪将是美国的太平洋世纪’”,新华社,美国檀香山2011年11月10日电。

[17]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Affairs, November, 2011.

[18]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Affairs, November, 2011.

[19]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Affairs, November, 2011.

[20]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Affairs, November, 2011.

[21] 陈小茹:“打压中国亚太影响力,美国日本印度隐然结盟”,《中国青年报》,2011年12月21日。

[22] Bureau of Public Affairs, “American’Smart Power’: Diplomacy and Development Are the Vanguard,” May 4, 2009, http://www.state.gov/pa/r/scp/fs/2009/122579.htm.

[23] Office of the Spokesperson, Joint Statement of the U.S.-Japan Security Consultative Committee, June 21,2011, http://www.state.gov/r/pa/prs/ps/2011/06/166597.htm.

[24] N.Tejmani Singh, Jitendra Singh, “India’s Look East Policy and North-East States: An Overview,” Journal of U.S.-China Public Administration, No,5, 2010.

[25] “Defense Cuts to Reshape U.S. Military Strategy,” January 9, 2012, http://www.npr.org/2012/01/09/144914742/defense-cuts-reshape-u-s-military-strategy?ft=1&f=5.

[26] M.J.S., “America’s military Strategy: Dealing with Reality,” The Economist, January 5, 2012.

[27] Philip H Gordon, “US-Russia Relations under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 June 20, 2010, http://www.state.gov/p/eur/rls/rm/2010/143275.htm.

[28] 王志乐:“邓小平南方谈话开辟中国和平崛起新道路”,中国新闻网,2012年1月19日。

[29] 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Affairs, November, 2011.

[30] 林利民:“评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的‘亚太梦’”,《环球》,2011年11月。

[31] “美专家:没什么比美中关系融洽更重要的事情”,新华网,2012年1月19日。